水吉人的"馃子"
2020-11-04 16:17:08 来源:今日建阳 责任编辑:肖练冰 我来说两句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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南浦溪沿岸乡村口语“馃子”,指春节期间的系列零食,主要使用麦芽糖粘合,本地人都尝过,我从幼时吃到现在。文字到底要怎么写?天知道。查阅词典,“方言把旧式点心统称为馃子”,姑且借来用用。 如果天气回暖,麦芽糖会自行融化,“馃子”将散开,闹笑话,所以它只能在下霜的日子里制作、保存,因此分布区域偏向北部山区。 蒸熟糯米饭,在竹匾摊开,白天摆放在河边空旷处,让太阳暴晒、霜风劲吹,使饭粒干透,表面现出断裂纹。河沙精挑细选,倒进热锅炒到高温灼人程度,把饭干加进去翻炒,“噼哩啪啦”,瞬间开成洁白的爆米花,土话叫蜂子花,立即出锅认真筛分。 历经寒风洗礼,番薯变得又甜又脆,焖熟,捏成泥,事先发好小麦芽,剁烂,与番薯泥充分混合,加热,转化为番薯糖,滤除渣滓,熬出麦芽糖。 蜂子花倒到麦芽糖锅里搅拌均匀,全部铲进竹匾,耙平,放在平整的木地板上,扣上配套竹匾,盖好干净被单。左邻右舍儿童闻到糖香味跑来围观,叫他们用热水泡脚,穿新布鞋,踩上去,跳啊跳,欢呼雀跃,跳累了马上换人,这叫“跳米蜂”。踩结实后趁“米蜂糕”尚温热柔软,赶紧切成大小合适的长方形薄片,就是位居“馃子”之首的“米蜂”,边角碎块给出力者品尝。它与年糕、烟熏“膀蹄”并列为镇年食品,再穷的家庭都要想办法制作。 炒熟黑芝麻、花生仁代替蜂子花,就成为 “麻片”,香喷喷的,外观却丑陋。如果黑白芝麻混用,口感更佳,但是看去就将会更加丑陋。民间有故事说,在朝廷上班的书呆子回老家过年,正月带去杂色麻片进贡给皇帝,可是在传递过程中被奸臣掉包,龙颜大怒,赐他身首分离。日后圣上发现冤情,赔偿金脑袋。用小恩小惠拍马屁极端危险! 鏊子置于沸水锅中,倒进薄薄的一层米浆,盖紧锅盖,靠蒸汽使它凝固、熟透,用筷子挑出来披在竹竿上,借助自然风吹干表层水分,然后切成小块,晒得干干的,混在热沙里炒至酥松起泡,趁热沾满麦芽糖浆,扔进蜂子花堆里翻滚,这是“破子”,文雅一点就叫“糕破”。方言“破”表示碎片。 当然,有可能麦芽糖或者蜂子花用完了,那么,“破子”就光溜溜保持真面目,但是最终还是被我们吃掉;把甜脆生番薯切片晒干,也放进热沙里爆炒,叫“番薯片”,又甜又酥;白粿切丝晒过,炒膨胀,也可以哄小孩。 花生仁炒熟,搓掉外衣,倒进麦芽糖浆热锅里,捞起来,滚裹炒好的白芝麻,是“麻沙豆”…… 例外情况,把糯米磨粉,加水搓成条,揪断、晒干、沙炒,沾白砂糖糖浆,名叫“兰花根”(或者“老鼠尾巴”),冷却后糖霜凝结,能够耐受暖和气温。可是白砂糖属于国家控制的物资,平民没资格购买,所以馈赠这种“馃子”的人身份非同一般。 那时我们家在通风干燥的阁楼上摆一排黑釉陶罐,过年时内装各种“馃子”,用油纸包住罐子口,再用细麻绳绑两圈,以隔开潮气保持酥脆,想起来就感到温馨。现在老屋摇摇欲坠,我佩戴摩的司机提供的头盔冒险走进去拍照,迅即退出,没胆量登楼寻梦。 新中国建立伊始,南浦溪下游诸乡镇并入建阳区,包括我家乡水吉在内,人口众多,就业艰难。改革开放后,老百姓涌进区城谋生,做“馃子”手艺随之发扬光大,冬天,摊铺里摆卖二十几个品种,达到旧社会地主、富农家里过年的水准。市民想吃随时上街买,养活许多专业户。 客居外地的建阳乡亲少说也有三五万人,春节前夕,探亲大军浩浩荡荡开回去,年后离开,大家拎一个鼓鼓囊囊硕大塑料袋,轻拿轻放,怕挤、怕压,里面是各式各样的“馃子”,满载乡愁。 清明时节,建阳街上的人比过年还多。如果家里长辈没了,漂泊在外的游子这天更要归乡。次日返程时,他们到农贸市场里张口就问“馃子”。商机诱人,商贩囤货却提心吊胆,万一气温升高,将血本无归。 水吉“馃子”味道正宗,值得推崇,其加工技艺可以申报非物质文化遗产了。外地旅游区售卖的类似物品,可能掺杂粘胶和甜味剂,吃进嘴里感觉怪怪的。(甘联露)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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